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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分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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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容華情緒紊亂的躺在沙發上問自己:為什麽見到她我還是會難過?為什麽我還要想著她?為什麽還要恨她?她不是已經過去了嗎?難道我還愛她?不,絕不,我不愛她。我愛的是如昔,陪著我的一直都是她,她對我那麽好,為什麽我要這樣對她?為什麽?為什麽?為什麽?

點燃一根煙,他用手枕著頭,看那些迷離的煙霧縈繞又散去。

“哢”

房門被打開,如昔愕然的瞪大眼睛,眼前的客廳讓她吃驚,茶幾上放滿空酒瓶,煙灰缸堆滿的煙蒂掉落在地,客廳窗戶緊閉,陰沈沈的,空氣裏充斥著一股煙酒味。

“如昔。”他起身。

“慕容。”她哽咽著喊,眼睛霎時通紅,心疼的撲到他懷裏。“你不要命了嗎?抽那麽多煙喝那麽多酒。”

“不要緊的。”他抱緊她。“我以為你真的不會再見我。”

“那天我說的是氣話,你聽不出來嗎?”

“如昔,對不起。”

“我們之間還需要說對不起嗎?”

“我說的不是這件事,我是想說...”他欲言又止。

“我知道你想說什麽,你想說你還在想著她。我知道的,不過這三天我也想好了。”她擡起頭來看著他說:“我要陪著你,陪著你忘了她。”

“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。”他松開她轉過身。

“我願意。”她從背後抱他。“只要你心裏有我,只要能和你在一起,只要能陪在你身邊,只要你還愛我就好。”

“別對我這麽好。”他閉上眼。“你越是對我好,我就越是覺得自己混蛋。”

“可我已經習慣了對你好,慕容,這三天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,想的發慌,我好害怕你會不要我,我現在已經離不開你了。”她抓緊他的衣衫。“我不能沒有你。”

“別說了,我不會離開你的。”他轉過身親吻她的額頭。“我一定會努力的忘了她。”

“嗯。”她點著頭貼到他的胸口。“我相信你一定會的,一定會的。”

中午,他們一起收拾房子,掀開窗簾打開窗戶,空氣煥然一新,陽光驅走了房間裏的煙酒味,房子收拾得跟原來並沒有不同,只是他們都變了。從那天以後,他變得沈默寡言,笑容少了;她也不同於以前,她變得多愁善感,常常會在深夜裏看著他的背影流眼淚。他看到,她臉上透露著和他一樣的悲傷。

愛的世界原本就只容得下兩個人,一旦有第三個人闖入,那愛就是一種負擔。

周末,早上到中午幾乎是萬裏無雲的,可到下午,天空突然陰霾,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,而原本一直對著電腦的慕容華站到陽臺上,吸著煙看雨滴,他就靜靜的站著一言不發。

“慕容。”如昔看著他的背影。

“嗯?”他沒有回過頭。“怎麽了?”

“沒事。”她從背後抱他。“我只是想抱抱你。”

他不答話,兩個人站在陽臺上沈默了一會。

“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?想起...”何潔?她小聲的問。

“沒有,你別多想。”他否認。

“別再想以前的事了,好嗎?”她像無助的小孩請求。

“你怎麽那麽肯定我在想以前的事情?”

“每當你想起以前,你總會一個人站在能看到天空的地方。”

“能看到天空的地方有很多。”他轉過身。“你比以前更敏感了。”

“慕容,是不是我不夠好?”她問。“你告訴我是哪裏不好,我會改的。”

“如昔,你很好。”他笑了笑。“就是你最近太愛亂想了。”

“那我不亂想了。”她輕聲說:“我只是希望你能開心點。”

“別亂想,我很開心,有你的日子,即使風雨再大,也是晴天。”

她微微的笑了,然而當她的臉剛碰到他的胸口,眼淚就唰唰的掉了下來,流的那麽洶湧那麽傷慟。他忘了,今天是她的生日。

不知不覺,他們從容的快樂變成了強顏歡笑,以往的幸福磨滅在平淡的日子裏,同一個屋檐下,是兩個人心事重重的距離。有時他們說話要小心翼翼,誰都害怕會不經意的提到何潔,相處的有些畏手畏腳,有時他們笑著笑著,突然就會尷尬的沈默下來。他工作的時間越來越長,每天都工作到半夜才回家,有一次甚至是到第二天早上才回來。每晚,都是她躺在沙發上漫長的等待。她忽然發現,一個月以來,他們沒有同桌吃過一頓飯,他們沒有一起約會過,他們沒有接過一個吻,她和他隔得好遙遠。她害怕了,她對他說不想再上班,讓他把工作搬回家,她想守著他,他同意了,於是,她辭職了,他們過起蝸居的日子。然而,沒有工作的她更不安了,她像是更年期提前來到一樣,經常會無理取鬧發脾氣,可是,不管她情緒多激烈,他都是一言不發的,只有某一次在她提起何潔的時候,他才會暴跳如雷甩門而出。日子越過越吃力,那份愛日漸沈重,神經緊繃的像根隨時會斷掉的弦,她苦苦強撐,終於到了甘心放手的那一天。

這天,天空又下起小雨,如昔聽著慕容華敲擊的鍵盤聲,心裏一陣煩悶,走到陽臺,想看看雨天是否真的有那麽好看,她把手伸到護欄外,讓雨滴落在她的掌心裏。

“你也喜歡雨天嗎?”他走出來把她的手收回來。

“沒有,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麽喜歡雨天才出來看的。”她側著臉。“你能告訴我嗎?”

“我也不太清楚。”他微笑。“也許是因為雨天的落寞,也許是因為雨天的清新,也許是因為雨天的溫馨。”

“你騙我。”

“我沒有。”

“你敢說沒有?”她沈聲質問:“根本就是因為一下雨你就會想起何潔,你喜歡想起她,所以你喜歡雨天,我說的對不對?”

“你簡直不可理喻。”他臉色鐵青。

“我不可理喻?”她冷笑一聲。“你跟我在一起想著她就合情合理了嗎?”

“你...”他轉身走回客廳。

“你站住。”她命令般的喊。“慕容華,我幫你說出來是可憐你,我是看你天天想著她,又不敢表現出來才可憐你的,你就是個懦夫,敢做不敢認。”

“潑婦。”他憤怒難平的回過頭,臉色陰郁而眼神如冰,語氣沈冷。“你就是個潑婦。”

“我是潑婦。”她大聲喊:“潑婦也比你這個三心二意的偽君子強。”

“對,我是偽君子,我是忘不了她。”他像頭受了傷的猛獸怒吼,“可我已經傾我所有讓你開心,可你呢?整天悶悶不樂,擺張臭臉給我看,現在還不知好歹的往我傷口上撒鹽,我真是受夠了。”

剎那間,她淚如雨下,心像被一把利劍狠狠刮過,傷痕累累。他承認了,她死心了。

“慕容!”她說,語氣淡漠的沒有任何情緒起伏。“我們分手吧!”

她走回房間打開衣櫃開始收拾衣服,他站在房門口,看著她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往行李箱塞,他的怒火慢慢平息,理智一點一點清醒過來,他說:“如昔,別這樣,我們不吵架好嗎?”

他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想阻止,沒想到剛碰到她,她就甩手對他尖聲大叫:“別碰我。”她慘惻的哭喊:“我原以為只要陪在你身邊,你就會忘了她,是我太天真了,你根本就是不願意忘記她,你根本就是還愛著她,我義無反顧陪著你只是飛蛾撲火。”

她擦去臉上的淚水,淒厲的咆哮:“你現在受不了我了是嗎?我告訴你,我也受夠了,我受夠了跟你睡在一張床上你心裏想著她,我受夠了陪你上完床以後聽你在夢裏喊著她的名字。”

她蹲下身痛哭,心是那樣的痛,血淋淋的痛,她看著滴落到地上的淚,像是看著那份愛在碎裂一樣,無法拼湊。

他全身僵硬的楞住,怪不得她會在半夜裏哭,原來是因為這些,羞愧湧上他的心頭。

她合上行李箱往門口走。不,不能讓她走,他拉住她的手。

“不要走。”

她沈默的掙脫他的手繼續往門口走。

“如昔,不要走。”

他跑到她的面前,抱著她強吻,她推開。

“啪”

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甩出一巴掌,把他所給的恥辱全都還回去。

他沒有再攔她。她打開房門,看著走廊上的光點,心底又燃起些許希望,不曾想過,她付出了那麽多還是要離開,她不甘心,不甘心。她問:

“你愛我嗎?”

“愛。”

“那她呢?”

她多想聽到一個能讓她不離開的回答,欺騙也好,謊言也罷。

然而他沒有說話,他沈默著回答了她的問題。

她看著他,想起那天何潔在咖啡廳的神情,沈痛又無法自拔,那個字就銘刻在他那雙眼眸裏,深深的,深深的...他怎麽可能會忘了她?他怎麽可能會不愛她?死心過後隨之而來的是絕望。

雨大了,她拖著行李箱走在大街上,走在狂風暴雨裏,此刻也許只有風和雨才能麻痹她的傷和痛。她淋著雨一路走,用濕紅的眼睛看這個世界,是那樣的冰冷,殘酷、絕望。

這是她第一次知道,原來一個人的心,可以那麽那麽的痛,還可以痛那麽那麽的久,還不會死,還能呼吸,還能想。原來,他們也會有分手的一天,原來,她也會有恨他的一天。

如昔回到家是下午五點,剛踏進家門就聽到何媽急切的問:“如昔,你怎麽淋雨了?”

她搖頭沈默地坐到沙發。

“你等一下,我拿毛巾給你擦擦。”研蘭說著走進浴室,等她從浴室出來,如昔已是半個身子躺倒在沙發上。

“哎呀。”研蘭急忙扶她起來。“衣服沒幹別躺著,小心感冒。”

她依舊一聲不吭。

研蘭幫她擦著頭發念叨:“肯定是慕容那小子欺負你了,你別生悶氣,等會我打電話去罵他一頓,幫你出氣。”

“何媽不要。”如昔抓住何媽的手。

“怎麽了?”

“不要提他,不要提他。”

“好,好,我不提他。”研蘭坐到沙發。“你別嚇我,我年紀大了不經嚇。”

她依偎在何媽的懷裏點點頭。

“那你先去洗個澡,別著涼了。”研蘭催促說。

“嗯。”她問:“我爸呢?”

“公司有事,你爸出差去了。”

如昔“恩”了一聲起身走進浴室。

接下來的日子,她都是待在家裏度過,確切的說是待在房間度過,有時她趴在梳妝臺前望著窗外,有時她躺在床上怔怔的看天花板,有時她會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發呆。曾經,她付出一切去愛他,現在,她恨他,好恨好恨,用所有的時間去恨,用盡全力去恨。家,這小小空間形成的房間,自成一片天,她日夜流淌的淚水,如同一條川流不息的水壩,將他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。

如昔的“癥狀”,研蘭是看在眼裏,急在心裏,她把事情告訴出差的林浩,林浩卻在電話裏說讓她不要插手,讓他們順其自然。她只好無奈的嘆息一聲掛掉電話,也不再插手這件事。

一個月過後,如昔中午出去了,只是她到傍晚回來時,臉色就跟一張白紙一樣,整個人失魂落魄的,研蘭問她怎麽了,她只是笑笑不語躲回房間。這天晚上十點的時候她忽然靠著門墻說:“何媽,今晚我們一起睡,好嗎?”

“我去拿個枕頭這就上去。”研蘭沒多想就答應了,她拿著枕頭走進如昔的房間,躺到床上,如昔抱著她的腰,頭靠在她的懷裏。

“何媽。”

“嗯?”

“能跟我說說媽媽的事嗎?”

“以前不是給你講過了嗎?”

“我想再聽你講一次。”如昔說。“就講媽媽懷了我到生下我的那段日子,好不好?”

“好吧!”研蘭抿了抿嘴說:

“素素知道懷上你是在那年冬天的一個早上,這是家裏的大喜事,浩哥樂壞了,他把公司的事全都放下,整天就在家裏陪著素素。懷你前兩個月一切都挺好的,到了第三個月的時候,素素的肚子有時就會陣痛,剛開始以為沒什麽她就沒說,可到第五個月,她肚子疼痛的越來越頻繁,時間也越來越長,浩哥帶她到醫院做檢查,結果檢查出來...”她頓了頓,語氣哽咽起來:“是庵病。這種病會在懷孕以後心臟迅速衰竭...回到家以後浩哥堅決不要孩子,你外婆外公也過來勸阻,可別人說什麽素素都不聽,為了生下你,不惜和你外公外婆斷絕關系...”

“何媽。”如昔身子微微顫抖的抱緊研蘭。“別說了。”

“嗯。”研蘭抹去臉上的淚珠。“你怎麽了?”

“我沒事。”如昔說。“我只是怕我也會遺傳這種病。”

“不會的,醫生都說過了,你別害怕。”研蘭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。

如昔“嗯”的一聲不再說話。

這天夜裏她做了一個夢,在夢裏,她回到了小時候,看到了媽媽,媽媽對著她笑笑的說:“如昔,過來讓媽媽抱抱!”她喊著“媽媽”跑了過去,可看似很近的媽媽卻越來越遠,身影跟家裏那張泛黃的照片一樣慢慢模糊,她追著不停的哭喊:“媽媽,媽媽,等等我,等等我……。”

夢裏她終究沒能追上,媽媽就消失不見了。

當她醒來的時候,眼角有淚水,和眼淚同樣滾燙的還有她的身體,耳邊是何媽焦急的聲音:“如昔,你發燒了,趕緊起床,我帶你去醫院。”

她迷糊的“嗯”了一聲,眼皮沈重的睜不開眼。不知過了多久,她聞到一股香味,何媽的聲音又在耳邊傳來:“如昔,我給你熬了粥,起來吃一口。”

她艱難的搖搖頭,只想繼續睡覺。

研蘭嘆息一聲下樓,打電話找來家庭醫生,左盼右盼總算等來了醫生。可如昔睜開眼看到醫生情緒卻激動起來,不知她哪來的力氣,坐起身縮到了床的裏邊大喊:“你是誰?你想幹什麽?”

“如昔,你怎麽了?他是醫生,是來幫你看病的。”研蘭趕忙坐到床上好聲好氣的哄:“你發燒了!聽話,先讓醫生幫你看看。”

“我不要,我不要,我不要...”

“你這是要幹嘛呀?”研蘭急了。“趕緊讓醫生幫你看看。”

“讓他走。”如昔指著醫生看著研蘭喊:“讓他走,讓他走...”

“如昔你不要鬧。”研蘭抱著她說:“乖乖的讓醫生幫你看病。”

“我不要,何媽。”如昔搖著她的手臂哭了起來。“我好怕,我不要看到醫生,求求你,求求你,讓他走,讓他走...我很快就會好的。”

“好!我們不看醫生,你別害怕。”研蘭心一軟同意了。

她用手輕拍著如昔的背,又向醫生使了個眼色,示意他下樓等她。等醫生出了房門好一會,如昔才敢又躺回床上,她有點怯弱的問:“醫生走了嗎?”

“走了,你安心睡吧!我這就下去送他出去。”

研蘭說完走出房間下樓,她把一杯開水端到坐在沙發的醫生面前問:“她怎麽樣了?”

“你也看到了,她根本不讓我幫她看病。” 醫生推了推眼睛框。

“這下可怎麽辦才好?”

“如果放心不下就帶她去一趟醫院。”

“她都不肯讓醫生靠近,哪肯去醫院。”她嘆息一聲。

“那我建議你先讓她的情緒好轉。”

“情緒好轉?”

“是的,其實病人的病跟她的心情有很大關系,你不妨先想想辦法讓她情緒平覆下來。”

“好,那行,謝謝你了。”研蘭連忙道謝。

她遞給醫生出診費送他離開,回到客廳拿起手機直接撥打了慕容華的電話。如昔心情不好都是這個家夥引起的,先讓他過來再說。

“餵,研蘭嬸。”她正想著,手機就傳來了慕容華的聲音。

“你這臭小子,如昔生病了,你還不來看她。”研蘭呵斥。

“嘟嘟嘟……”

電話掛斷了,她再打過去卻是無人接聽,不管那麽多,先上去看著如昔,他要來自己會來,大門鎖可是錄有他的指紋。

如昔躺在床上,她沒敢閉上眼睛,看到抱著棉被進來的何媽問:“何媽,醫生還會再來嗎?”

“你幹嘛要害怕醫生呢?”研蘭把棉被放下。

如昔不答話。

“剛送他走了,你安心睡吧。”研蘭嘆了口氣,幫她蓋上三張棉被。

這是老辦法,如昔小時候發燒也是蓋多些被子出身汗就好了。

她“嗯”了一聲,閉上眼睛,只是每過一會她就會睜開眼看看,像是提防著有人靠近,看起來有些緊張。研蘭再三安慰也不管用,只好坐在床邊陪著她。

“如昔。”

慕容華的聲音從客廳傳進來,研蘭剛想答應一聲。如昔卻更快一步,她魔怔般的起身下床,光著腳奔到門外。

“慕容。”她滿眼淚水看著樓下的人喊,一字一淚。

當聽到他的那聲呼喚,恨意消失了,水壩崩塌了,眼淚決堤了,她所有的堅強崩潰了。於是她明白,她恨他,不過是以另一種方式在等待。

他一步邁三級臺階來到她的面前,把她緊緊摟在懷裏,揪心的問:“你還好嗎?你還好嗎?”

“我還好!我還好!” 沒有你我怎麽會好呢?

“她不舒服趕緊讓她躺著,蓋好被子出身汗就好了。”一旁的研蘭說完下樓去了,年輕人的世界她不懂,還是不摻和的好。

“好。”慕容華應了一聲,就把如昔橫抱起來走進房裏,他把她放到床上,又幫她蓋好被子。

“別離開我。”她抓住他的手。

“我不會離開你。”他坐到床邊的凳子。“我就坐在這裏看著你。”

晚上,他整夜都守在床邊,一夜過後,她的精神好了很多,也不知是因為何媽的蓋被子方法,還是因為她情緒好轉的緣故。他們一起到家裏的後花園散步,他偶爾會關心的問一句“累不累”,她會說“不累”,然後笑笑,誰都沒有提起以前的事。又過了一天,高燒完全退了下來,她一覺睡到中午才醒過來,她像是心情大好,臉上始終掛著一抹笑容,午後她還彈起鋼琴,一直到研蘭睡午覺才停下。

“我想去看海了。”她說。

“那我去開車。”坐在沙發的慕容華起身。

“我想自己開車。”

“我怕你太累。”

“我不累。”

再累也是要去的,也許這一次,就是我們最後一起看海。

一個小時以後,他們到了那片海灘。夏天是個煽情的季節,爆曬過後的水泥路還殘留著炎熱的氣息,邁下石階走到沙灘,海風一陣陣拂過,像一只溫暖的手,撫慰著這片滄桑的海。斜陽並不刺眼的光輝灑在平靜的海面上,像是一幅渾然天成的油畫,他們晃晃悠悠的在沙灘上渡著步子。

“我要去英國了。”她踢著沙子漫不經心的說。

“為什麽突然要去英國?”他驀然停住腳步。

“我要去圓我的音樂夢。”她笑著,表情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。

“那我陪你去。”他也把臉上的凝重散開,模仿她的輕松和笑容。

“我只想一個人。”她朝著海走近幾步。

“你說過你的夢想就是我。”他走到她的對面。“你忘了嗎?”

“我不會忘記,是你忘了,因為何潔的出現你忘了。”她笑容不改。

“沒有,我沒有忘。”他握住她的雙肩。“不見你的這些天我已經想明白了,我愛的是你,何潔只是過去式,之前我只是...”

“慕容。”她打斷說:“為了讓你放下過去,在你想著她的時候我忍受你的忽視,就算把自己的心都傷透了也要陪在你身邊。為了能和你在一起,不惜放下自尊心,不惜犧牲一切去成就一個屬於我們的未來。可是現在我累了,堅持不下去了,你放手吧,好嗎?”

“不。”他喊。“如昔,只要你願意,我們可以重新開始,我們可以像剛開始那樣在一起。”

“回不去了,夢已經破碎了。”她自嘲的笑了笑。“也許你們才是天生一對,一直以來都是我擋在你們中間。”

陽光在她那頭烏黑的長發傾瀉而下,微笑在她那蒼白如紙的臉上秀著純真的美,只是那個夢,寂然無聲。

“夢破碎了,那我就再織一個夢。”他有些惶恐。“只要你想,我們可以擁有一個比以前更好的夢。”

“可我不想。”她很快的說:“愛你的那顆心死了,你織的夢不再是我想要的未來。”

“你不要這樣說。再給我一次機會,再相信...”

“我不愛你了。”她轉過身打斷,聲音如霜如冰。

愛情,沒有什麽能比這句話更殘忍。

“不要離開我。”他從背後抱她不讓她離開。“我不要失去你,我不能失去你。”

“慕容。”她黯然淚下。“這一個月的日子,我的世界裏全是恨,我不但恨你而且恨我自己,我恨得好累,恨,耗盡了我繼續愛你的勇氣,我放手了,你讓我走吧!”

“不要。”他絕望的喊。“如昔,你告訴我要怎麽做你才會回心轉意。”

“放開我吧!如果你希望我以後會更好的想起你。”

“我不放。”

“你想讓我和你撕破臉嗎?”

他的手慢慢松開了,他留不住一個一心要走的人,他不想不舍不甘又不得不放。她走了,那單薄的身影在陽光下越來越遠。他腦海裏浮現出從前的畫面,那一幕幕,那一份愛,瞬間蒼老。

“如昔。”他聲嘶力竭的喊:“你還沒有說再見。”

這一聲呼喚,令她的心裏一陣翻江倒海。再見,真的還能再見嗎?一股想要回過頭的沖動湧上心頭,可是她不能,她捂著嘴奔跑起來。

這是無言的哭訴,這是無聲的告別,只有心底沈默的千言萬語在咆哮:

再見,慕容。再見,我的摯愛。今後,在那些柔情似水,秋風蕭瑟的季節裏,不再有我;在那些花開花謝,朝朝暮暮的日子裏,陪你的人也不再是我;只是我,還在那些沈甸甸的黃昏裏,還在那些淚流滿面的深夜裏,心甘情願的忍著傷痛想著你。

她躲進車裏,開車原路返回,拐過一個彎,眼淚徹底模糊前方的路,她把車停下來,趴在方向盤上痛哭起來,此刻,人生的酸甜苦辣她一一嘗遍,痛不欲生,她縱聲大哭,心痛的死去活來。

夏天傍晚六點的天空亮如日出,如昔把車開到情緣咖啡廳,她約了何潔到這裏見面。

“如昔。”何潔熱情的打著招呼。

“來晚了。”如昔坐到她的對面。“有些事耽擱了,別在意。”

“沒事,何必那麽客氣。”何潔微笑,只是琴聲悠悠,她眼裏的哀愁無處可藏,看起來像是個多愁善感的絕代佳人。

如昔向服務生點了杯開水,沈默片刻開水就端到她的面前。她笑著隨意的說:“我和他分手了。”

失戀的人,總會有那麽一段時間,假裝堅強的隱藏心事,心在滴血卻對每個人微笑。

“分手?”何潔詫異。“你們怎麽會分手了呢?”

“因為我不願陪一個心裏有別人的男人過一輩子。”

“那他還好嗎?”何潔第一個想到的是慕容華,他肯定很難過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如昔低下頭按手機。

“叮叮!叮叮!”

手機短信的鈴聲,何潔打開手機查看,卻是對面的人發來的。她點開短信,內容居然是慕容華的手機號碼和住址。

“你這是?”何潔疑惑。

“想知道他好不好就去看他吧!”如昔看著玻璃外的街道。“我要去英國了,也不打算回來,以後就讓你來對他好吧。”

“為什麽你要跟我講這些?”

“因為他還愛你,你們分手五年,他現在手機裏還留著你的照片。”

何潔的眼眶紅了,不是因為照片,她是心疼他。她問:“你恨我嗎?”

“不恨了,現在不恨了,恨累了。”如昔問。“你會去找他嗎?”

“會。”

“如果你們真的再繼續,你不怕他以後想著我?”如昔覺得有些好笑。

“我跟你不同,我只想回到他的身邊。”

如昔笑了,愛情果然是讓人盲目的。她們不同?其實她們都一樣。

“去英國的事情是真的想好了嗎?”何潔頓了頓。“你真的想好要和他分手了嗎?”

“不是想好,是已經分了。”如昔說。“其實我找你是想知道你們當年的事。”

“如昔,今天的你很奇怪,跟往常完全不一樣。”何潔抿了一口咖啡。

“還不願意告訴我嗎?”

“為什麽你要知道呢?”

“我是想知道,究竟是什麽樣的傷害,就連五年的時間都無法治愈。”

“好吧!那就從我認識他的那天說起。”

何潔看著街道來往的行人,此時天際已是暮色沈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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